外汇管理局最新披露的数据显示,我国目前拥有约1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一大外汇储备国。
管理方式不变外储很可能达10万亿
10年前,中国的外汇储备刚刚超过1000亿美元,10年间,外汇储备年均增长率高达27.2%,近三年更高达42%。
有人认为,中国的外储不可能像近些年这样不断快速增长,认为中国外储增加到10万亿美元是“天方夜谭”,因为美国迟早会纠正其巨额贸易逆差,中国也会不断寻求贸易平衡。但这是在用传统观点看问题,而没有看到世界已经并正在继续朝着新世界经济格局演变。
冷战结束后,在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存在巨大生产要素价格差距的牵动下,发达国家开始向发展中国家转移物质产业的“新全球化”浪潮。这个新趋势,不仅是美国等发达国家贸易逆差持续扩大而不可抑制的根本原因,也是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外汇储备增长持续扩大而不可抑制的根本原因。
在过去20年,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产业转移,主要集中在消费类产业,目前这个转移过程已经基本上结束了,这主要表现在发达国家的货架上,80%~90%都是中国制造的产品,也表现在中国所接受的国际直接投资增长率出现了下降,甚至出现了连续两年的负增长。但是必须看到,在发达国家的制造业中,消费类产业仅占1/3~1/4,也就是说,发达国家物质产业的大头还没有进行转移,之所以说到目前为止这种发达国家重工业的产业转移还没有形成巨大浪潮,主要是因为重工业转移需要更高的物质基础与技术环境,而以发展中国家目前的重工业技术基础来说,还没有达到这个水平。由于技术水平的差距,限制了发达国家把许多重工业产品放到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来生产。
然而,起自2003年的中国新一轮经济增长高潮,已经带有明显的重化工业特征,对中国工业技术基础的改造在本轮增长周期中也特别明显。仍以设备制造业的数控化率来考察,在上世纪90年代,大约以每年不到2个百分点的速度在提升,近三年则每年超过了5个百分点,显示出加速提升的趋势。按照目前趋势,再用5年时间就可以接近发达国家目前的水平了,因此可以预计,发达国家向中国等发展中国家转移重工产业的浪潮,在未来5年将会出现。
如果在以发展中国家主要承接发达国家轻工产业转移的时代,中国的年度贸易顺差可以达到1500亿美元,则不难预测,当进入到重化工业转移的时代,中国年度贸易顺差将会超过3000亿美元,而每年所接纳的国外直接投资也会超过目前六七百亿美元的水平,达到1000亿美元以上。如果国际轻工产业转移可以持续20年以上,由于发达国家的重工产业规模是轻工产业的2~3倍,未来重工产业转移持续的时间只会长于20年。如果从目前到2030年的25年内,中国平均每年的贸易顺差额是3000亿美元,接受的国际直接投资超过1000亿美元,则25年累计的外汇收入就是10万亿美元。如果目前外汇管理方式保持不变,仅贸易顺差与吸收外资所形成的外汇储备就是10万亿美元,说未来中国的外汇储备增长还会继续保持目前的势头,有什么不对呢?
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近年来在中国外汇储备增长中,能够用贸易顺差和国家直接投资流入所解释的部分,大约仅占60%,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外汇储备形成,是中国所吸收的国际“热钱”。如果国际热钱流入占中国外汇收入的比重继续保持目前水平,则未来25年由此所形成的外汇收入不会低于8万亿美元,再加上贸易顺差与吸收外资所获得的外汇流入,如果中国的外汇管理方式不变,未来25年,中国的外汇储备规模就会直逼20万亿美元大关。
过度外储将造成新的风险
世间任何事物都存在量与质的界限,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质变。外汇储备雄厚曾被普遍当成防范国际贸易与国际金融风险的坚强壁垒,但是过度储备外汇,已经远远超过了防范国际风险的需要,就会造成新的风险。
这种新风险,首先来自于外汇储备规模已经与中国的储蓄总额等值。2005年,中国外储规模折算成人民币,约为16712亿元,而当年中国新增资本形成总值是11268亿元,中国的城乡居民储蓄新增额为21496亿元,外储当年新增额分别相当于这两者的148%和78%,如果与当年中国的新增GDP相比较,外汇储备新增额也相当于新增GDP的75%。
外汇储备增加数额接近乃至超过国民财富的创造额与积累额,说明中国社会财富的积累或储蓄形态,已经基本上采取了外汇形式。如果外汇储备发生贬值,就会直接导致国民财富积累的损失,从而会直接削弱中国经济增长的后续能力。根据有关估计,中国目前外汇储备的70%是美元形态,而美元是目前最不稳定的货币,有关研究认为,美元只有在贬值30%~40%的水平上,才有可能纠正美国的巨大贸易不平衡现象。相对于中国约1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来说,即使美元贬值20%,也会造成超过人民币1万亿元的损失,这基本上等于中国一年的资本积累总额。这个损失对谁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这种新风险,也表现在日益庞大的外汇储备规模,已逐渐成为中国政府进行有效宏观调控的巨大障碍。宏观调控的任务,主要是针对宏观总需求的波动进行放松与紧缩的控制。对货币政策而言,最常用且最有效的工具是利率,然而,在有大量潜在外汇流入的压力下,加息会显著刺激外汇流入的规模与速度,从而使货币当局为了寻求内外平衡,不敢轻易加息。
今年以来,央行之所以可以连续进行两次加息操作,主要是因为美国央行已经把基本利率提升到5.25%,已经比中国央行在年初的基本利率水平高出3个百分点。但是美国经济增长高峰在今年二季度以后已经见顶,加息过程即将结束,如果美国为了应付未来可能出现的经济衰退而进入减息过程,中国即便在今后一段时间,仍处在经济过热阶段,可能也将因为防止外汇过度流入而不得不减息,中国的货币政策将由此而丧失独立性。
这种新风险,还表现在由于外汇储备增长率明显快于中国的经济增长率,会使中国宏观调控长期面对过热威胁,从长远看会失去保持经济稳定增长的坚固基础。
把多余的外汇用出去
新的全球化格局,给中国带来了无限的好处,但远远超过中国所必需的储备规模,且远远看不到增长边界的外汇储备,也给中国带来了新的、极大的难题。当然,这个难题并不是单单出给中国的,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新数据,在过去的10年,发展中国家的外汇储备增长了3倍,达到2.9万亿美元,占据了世界全部外汇储备的70%。所以,这个外汇储备增长的难题是出给所有发展中国家的。
解决这个“新全球化”格局所带来的难题,要突出一个“用”字,就是一定要找到合理的花钱领域,把多余的外汇尽量用出去。外汇收入不等于外汇储备,未来25年中国虽然可能拥有20万亿美元的外汇收入,但只有用不出去才会形成外汇储备。
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又是一个资源拥有量与人口规模极度不对称的国家,所以应该花钱的地方还很多,特别是应花在购买国外资源上面。油田、矿山乃至农地都应成为中国对外大规模投资的对象,并且应该建立与国家经济规模相称的战略资源储备。为了加快对中国的工业技术基础的改造,也应该大量从发达国家引进先进的技术装备,甚至直接到发达国家去收购相关的工厂和研发机构。为了更好地与世界各国进行贸易,中国亦应加快港口、船舶与航空企业的现代化,并到海外进行流通企业与流通设施的大量投资。总之,中国可以并应该使用外汇进行投资的领域是很多的。
还需要看到,即便中国找到了合理的外汇使用渠道,并成功花掉了大量外汇收入,但仍然可能存留下超过正常储备需要的巨额外汇储备,所以还是需要研究新的、合理而有效的外汇储备管理办法,这是一个在宏观调控领域亟待找出答案的重大课题。(2006-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