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中国“居其一而足”
2020/12/31 13:03:00
 

导读:后疫情时代,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逐渐崩解。RCEP签署,是否意味着世界将形成北美、欧洲、泛亚“三分天下”的格局?拜登上台,是否能领导美国重回世界领导地位?中美关系是否能够缓和?观察者网就这些问题,专访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王湘穗教授。

观察者网:早在特朗普上台前,您就已经看到以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将终结,世界将形成北美、欧洲、泛亚“三分天下”的格局。RCEP的签署,是否意味着“泛亚”时代的到来?这个时代和以往由西方为主导的新自由主义国际秩序有哪些不同?

王湘穗:RCEP确实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但是它并不是泛亚时代来临的标志,而是世界走向多极化、多样化的标志。

目前来看,以前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已经出现瓦解。美国不再能够主导这种全球体系,欧洲形成了以欧盟为主的圈子,亚太地区现在出现了RCEP这样的世界最大的自由贸易区,这对于全球经济体系、对于整个世界格局都有很大影响,标示着“天下三分”的出现、多样化的出现。从这个角度,可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

对于现在的世界体系,从政治力量来讲,它是多极、多中心的,而不是一个向心结构,比如亚太地区的十五国也形成了一个新的中心;从产业链、经济角度来讲,也发展成为一种多样化,而不是以北美、欧洲为中心,亚太地区自己就可以形成一个圈、一个合作相对紧密的产业链体系、这种“三分天下”、多产业链、创新链并行的趋势,我认为会越来越明显。我曾经写的那本书叫《三居其一》,讲的是未来世界会天下三分,会出现北美、欧洲和亚太的三分天下,而中国应该在亚太地区“居其一而足”,不要想去替代美国或者替代欧洲。

当下的天下“三”分,这个三不是完全数学意义上的三,而是“多”的意思。老子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前的自由主义经济更多地是求“一”,就是大家要相同,都得是民主体、自由体,是一套固化的意识形态和经济模式。

但整个世界、包括欧盟在内,都不是完全的自由经济。欧盟自己也讲,说我们是莱茵兰资本主义,美国是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是比较自由主义化的。亚太地区更加不是如此,包容性就更大,有各种各样的经济模式。

我觉得RCEP就更多地体现了一种百家争鸣的多样性。

观察者网:RCEP的签署,也被看作是在经济上率先构建“没有美国的、亚洲人的亚洲”。但美国一直在推进亚太、印太战略。作为亚洲第一大国,从中国的角度来看,未来该如何遏制美国因素在亚太地区带来的危机和不确定性?

王湘穗:美国一直视自己为“全球国家”,虽然奥巴马时期就曾经讲过要重返亚太,但是美国也表示自己从来没离开过亚太。不论是对于大西洋、还是太平洋,美国都希望维持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原来的奥巴马搞重返亚太战略,后来的特朗普在搞印太战略,拜登现在大概也接过了“印太战略”的说法,我觉得对于中国来讲,对亚太地区应该秉持开放态度。习主席以前说过:“太平洋足够大,容得下中美两国。”如果美国愿意建设性地加入到亚太地区,我们应该是欢迎的。我们与美国不同,我们不排他。美国经常排斥中国的在一些国际组织中间的地位、利益,当然我觉得美国现在也越来越难做到这一点了。中国倒不见得应该是去学他,你排斥我,我也排斥你。如果美国以建设性的态度加入到这个亚太区的合作中来,我们欢迎,但美国若老是在中间捣乱,不仅我们不欢迎,亚太国家也不欢迎。

观察者网:目前大家都对拜登时代美国重回国际格局、中美关系缓和抱有期待。在您看来,拜登新政府下中美关系会有哪些调整?

王湘穗:拜登上任之前曾经发表的一些文章,如果他当选美国总统,要做的就是让美国重新领导世界。他还是希望美国作为世界的主要领导者,这是他对美国的基本定位。对于中美关系,他也认为美国应该主导中美关系。

我对于拜登时代的中美关系抱有一种审慎乐观的态度。

拜登在需要发表迎合民意观点的竞选时刻,仍然坚持着中美关系的一条底线,认为中国不是敌人,只是战略竞争对手。我认为,这既是他很坚实的一种认知,也为未来的中美关系发展定下了比较好的基调。因为,如果你是敌人,重点就在于如何对抗;如果只是竞争对手,就还存在一些合作空间。我觉得拜登的这个定位很重要,因此我对于拜登上任后的中美关系,态度有乐观的一面。

但同时我也觉得,不要对拜登执政期间中美关系的改善抱有过高、过急的期待,因为拜登,依旧是把中国作为战略竞争对手来看待的。而且他的政策团队内一些人发表的一些基本看法,也认为与中国的接触战略是失败的,以后要对中国实行遏制战略,可以加入一点合作,但主要还是遏制。拜登的策略可能不是五分遏制、五分合作,而是七分遏制、三分合作,甚至八分遏制、两分合作。在这种情况下,就很难对拜登的对华政策有过高的期待,所以我们不要过急。

另外,拜登自己具体怎么做,也与美国国内和国际现状有关系。特朗普可以说把中美关系搞得一团糟,按照前一任美国助理国务卿苏珊女士所讲,特朗普已经把美国推到一个很深的坑里了,美国必须努力地爬才能爬出来。拜登现在相当于承继了特朗普的“反华遗产”,这是中美关系的现状。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拜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善中美关系。

更何况拜登作为一个美国的建制派政客,也会有他自己对中美关系的一些战略考量,比如说特朗普虽然在贸易战中征收的关税,对于中美关系造成了很大损害,但也可能给美国带来了一些实际的利益,至少是在跟中国进行战略博弈的时候,拜登可能获得了一些空间。他们称之为“特朗普架起的桌子”,如果要掰手腕,是可以利用这张桌子的,就是拜登可能会以实用主义的态度来继承特朗普的这种遗产,而不是简单地重置中美关系、完全去特朗普化。

因此,对于拜登上台后的中美关系改善,第一,不要希望一蹴而就,第二,也不要希望中美关系会一键重启,这两者恐怕都是很困难的。

观察者网:您提到“审慎乐观”,我们想追问您个问题。我们都了解拜登提倡多边主义,也更会处理与欧洲的关系,您认为美国会联合欧洲,围堵中国吗?

王湘穗:这个问题我从“想做的”和“能做的”两个角度来谈。

想做的,你可以天马行空地去想,按照你原有的习惯去想。拜登的团队不只有拜登,我觉得更值得关注的是他的候任国务卿布林肯,他是真正的欧洲通,从小就生活在巴黎,而且还是一个文艺青年,出过单曲,他对欧洲非常有情感。他们可能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是能不能做,我觉得要打一个问号。

因为欧洲对于美国前一段时间是有一些怨气的,欧洲也有自己的利益,这个取决于美国能不能够让渡一部分自己的利益来跟欧洲进行合作,如果你能够让渡,美欧合作可能性就大。但从现在来看,美国要让渡自身的利益也比较困难,因为美国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欠债也很多,这种情况下能够有多大能力跟欧洲建立起更紧密的关系,我觉得这是需要进一步观察的。

那么美欧合作之后,会不会对于中国形成一定的压力,我觉得会的,会形成压力,但是中国现在也在做一些部署,比如说我们现在正在跟欧洲签署投资协定,有可能在今年年底、甚至明年年初就可能签定,这说明中欧之间也可以开展合作。通过中欧合作,能够对于美欧合作的一些不利前景形成一种对冲,这就进入了一种大国博弈的情况,不存在单方面有利或单方面不利,就像在一个棋盘上,大家互相落子,各自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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