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全球舞台
2013-4-28 17:18:00
 
--金砖机制会成为星火燎原的国际版“井冈山道路”吗?
  金砖国家(BRICS)由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五国组成,这五个世界最大新兴经济体组成的集团,叫做金砖国家,或金砖集团。它们举行的年度首脑峰会及其一系列会晤和磋商制度,即制度化的政治接触,叫做金砖机制。
  南非德班峰会之后,世人对金砖机制投下了无数的关注目光,而这一机制前程远大,也的确值得我们探讨。
  金砖的“成色”
  在探讨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之前,让我们首先对五块金砖的成色依次做一个巡察。
  需要指出,下述统计数据,若无特别说明,均以2012年为基期,经济规模和人均产值,均以市场汇率计算。
  1.中国。人口呈继续增长趋势,2012年为13.287亿,2017年预计为13.62亿。国内生产总值8.223万亿美元,人均国内生产总值6190美元;到2016年,预计国内生产总值可达13.628万亿美元,人均产值突破1万大关,达10050美元。主要市场为美国,占17.2%,香港占15.8%,日本7.4%,韩国4.3%;主要供应地为日本,占9.8%,韩国占9.3%,美国、台湾各占7.3%。
  2.巴西。人口呈明显增长趋势,2012年为1.947亿,预计到2016年超过2亿,为2.014亿。国内生产总值2.258万亿美元,人均11600美元。2011年主要市场为中国,占总额的17.3%,美国占10.1%,阿根廷8.9%,荷兰5.3%;主要供应地为美国,占15.9%,中国占15.2%(基本于美国持平),阿根廷占7.8%,德国7.1%。
  3.俄罗斯。人口呈快速下降趋势,2011年为1.43亿,是近20年来一路下降、进而略有反弹的最高值;2012年又转而下降,为1.428亿,2017年估计为1.411亿。国内生产总值2.022万亿美元,人均1.416万美元;预计到2017年,两者分别为3.126万亿美元和2.215万美元。2011年主要市场为荷兰,占12.1%,中国占6.8%,德国6.6%,意大利6.3%;主要供应地为中国,占15.8%,德国占12.3%,乌克兰6.6%,意大利4.4%。
  4.印度。人口呈绝对上升趋势,2012年为12.2亿,预计到2018年超过13亿。国内生产总值1.872万亿美元,人均1530美元;预计到2017年,总值为4.125万亿美元,人均3190美元,相当于中国2006年水平。2011年主要市场为阿联酋,占12.6%,美国占11.0%,中国占6.1%,新加坡占5.2%;主要供应地为中国,占11.0%,阿联酋7.6%;沙特5.3%;美国4.6%。
  5.南非。人口2010年达到历史峰值,为4910万;2012年减少为4880万;2017年预计降至4840万。2011年,国内生产总值及其人均产值,均达到历史高峰,分别为4019亿美元和8201美元;预计到2017年,国内生产总值为5095亿美元,人均首次突破1万大关,为10529美元。主要市场为中国,占15.1%,美国占9.1%,日本占7.9%,印度7.7%;主要供应地也为中国,占14.7%,德国占11.5%,美国8.0%,沙特6.0%。
  答案近在眼前。金砖国家的经济规模,从大到小,依次为中、巴、俄、印、南,共计14.78万亿美元(美国15.685万亿美元),占全球总量的21%。其他四个金砖国家之和为6.554万亿美元,比中国还少1.669万亿美元;换言之,中国的经济规模比其他四国的总和大出1/4。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依次为俄、巴、南、中、印。五国的国土面积,占世界土地面积的近30%。人口规模,依次为中、印、巴、俄、南,共计29.35亿,占世界总人口的43%。
  也就是说,五国之中,不论人口规模还是经济规模,中国都远远高居第一。这就是五国的基本国情和各自国力,也是构成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的现实情况和集体写照。
  光明的多极前景
  当人们审视金砖国家的成员身份时,一个最突出的感受是,这五个国家分别是亚、欧、拉、非四大洲的典型大国,它们不仅明显占据了地区强国的地位,也是各自大洲的代言人,而且代表着新兴市场和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整体面貌。另一方面,金砖国家的身份认同,完全是以新兴国家为基础、市场规模为标准、改变国际秩序为己任的功能型合作。
  并不奇怪的是,金砖国家在未来国际议程上一拍即合,是一个具备强烈的全球视野,不受共同的地域束缚,以各洲天然领袖和“盟主”身份行事,不满世界权力现状,誓言建设公平、公正国际秩序的最大发展中国家集团。
  金砖国家作为一个崭新国际组织,对内,寻求全方位的合作互助和集体共赢,以便增强各自的发展潜力;对外,为全世界发展中国家代言,在巩固自身和相互在国际体系中的位置的同时,向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试图继续把控的世界权力结构发起挑战。但就战术而言,金砖国家采取的策略,似乎是小步快走、渐进变局的非对抗道路──也是更加务实和惟一可行的路径。
  但这种“非暴力、求合作”的进取态势,提出了三个重大的研究课题:第一,金砖国家创建的这种由和平共处到寻求竞争合作再到反客为主的合作机制,能否形成一个强有力的、独具特色而后来居上的国际合作机制?第二,金砖国家的国际合作机制,即金砖机制,将全球金融治理作为核心使命,究竟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第三,金砖机制为了实现自己的使命,怎样迎接未来挑战和进行制度改进?
  上述三大议题,分别回答的是金砖机制的可行性、角色和能力问题。但是三大议题归结起来,就是金砖机制的制度建设。毫无疑问,金砖机制能否壮志得酬,需要必要和可能的若干条件──主要是以下四个条件:
  首先,向心力。金砖国家的活力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普遍趋势。金砖国家作为一个国家集团,其整体的经济实力能否得到持续跃升,联合的政治意愿能否得到不断加强,决定着金砖机制的面貌。
  其次,共同外交。金砖国家之间在国际战略和安全事务上能否得到有效协调,在全球政治、经济、金融领域能否形成紧密合作,就一系列外力因素掣肘和解决诸多国际问题达成一致并联合行动,决定着金砖机制的免疫力,亦即能否战胜仇视金砖国家的外部势力分裂金砖国家的图谋。这意味着金砖国家要形成共同的外交政策。
  再次,青出于蓝。金砖国家为实现自己国际理想的金砖机制,特别是作为核心平台的银行和储备库,能否在制度设计上更巧妙、更智慧,份额和表决权的分配不落窠臼,从而扬弃由西方国家掌控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弊端,开创符合时代要求,能够切实反映广大发展中国家利益,真正属于21世纪的治理机制,决定着金砖机制能否优胜劣汰,拥有未来。
  最后,中国魂。金砖机制是一个全球性的规划,拥有独一无二的内核。在替代方案中,中国占据着首要位置。中国推动者金砖集团的议程。中国能否为金砖机制另辟蹊径,注入独特的中华智慧和强劲的不竭动力,从而赋予金砖机制鲜活的灵魂,恰恰正是金砖机制不同凡响的命脉所在。
  关键在于,在当今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第二个国家像中国这样,由于热切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国家地位,从而无比珍視能够带来反映国家利益、实现自身夙愿的新兴国际机制。鉴于中国经济在金砖国家中一家独大,是超比例、压倒性、一对四的绝对地大,在金砖机制中,中国客观上不会追求一言九鼎,但其言行的分量有目共睹。
  反过来说,如果中国不能果断抓住金砖机制这个机会,主动为金砖机制定调和加油,那么,在如今世界历史处于资本主义诞生以来五百多年中最大的历史转折时期,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以及建立公平、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中国梦,将失之交臂。
  朝着国际法主体的笃定转身
  金砖国家关系的加强,正是发生在西方在全世界统治地位衰退的背景下。西方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在新兴和发展中国家遇到了普遍的抵抗,在自己的国家内部也开始受到质疑--西方生活方式代价高昂,国家债台高筑却挥霍浪费,对己对人的双重标准和虚伪的宣传,紧随宣传的制裁和禁运,特别是美国“传播民主”的方式,过于无耻的自私,为保持霸权不惜一切手段压制对手的狭隘。可以说,是西方自己促使过去的“受压迫国家”联合了起来。
  金砖机制的国家构成,来自世界四大洲,看似缺乏共同地域基础,其实,因为摆脱了经济地区主义,反而容易做到奋发有为,形散神不散。
  迄今为止,金砖机制主要通过金砖国家峰会得以体现,而金砖国家峰会的举办方式是轮流坐庄。德班峰会引起了无可置疑的世界性关注,就在于它不仅使金砖国家顺利实现了一个完整轮回的大团圆,而且使金砖国家实现了从联合体到政府间国际组织的飞跃。金砖机制朝国际组织建制方向迈出了具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步。“自己人”的意识彻底强化了。
  回顾金砖机制5年来的光辉历程,人们有信心对它寄予厚望──
  2009年6月16日,“金砖四国”(BRICs)首次峰会由俄罗斯发起,在叶卡捷琳堡举行,发表《叶卡捷琳堡联合声明》,宣布成立金砖国家合作机制,标志着金砖国家作为一个国家集团正式登上了国际舞台。
  2010年4月16日,巴西利亚峰会上,四国领导人达成《巴西利亚联合声明》,商定推动金砖四国合作与协调的具体措施;四国开发银行签署协议,准备在基础设施建设和企业投资领域展开合作;四国首次共同发布统计数据,走上统计信息共享之路。
  2011年4月14日,第三届金砖国家峰会在中国三亚举行,公布《三亚宣言》。三亚峰会具有特殊意义,因为它在“为了更加均衡的世界”的旗帜下,通过稳定合作预期实现了承前启后,通过吸纳非洲大国实现了中路突破:南非加入金砖机制,金砖四国变为金砖国家(BRICS),完善了地域代表性,完成了金砖机制建设的组织架构。
  2012年3月28 - 29日,第四次金砖峰会在印度首都新德里举行,在“金砖国家致力于稳定、安全和繁荣的伙伴关系”主题下重点探讨全球治理与可持续发展两大议题,商定《德里宣言》,最大亮点是一致同意就设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进行可能性研究。
  今年,2013年3月26至27日,第五次金砖峰会在南非德班举行,主题是“金砖国家与非洲:实现发展、融合、工业化的伙伴关系”。五国元首达成广泛共识,批准《德班宣言》,正式决定:设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建立初始规模为1000亿美元的应急储备基金,成立金砖国家工商理事会,树立金砖国家自己评级机构的信誉。此外,签署了《金砖国家贸易投资合作框架》、《可持续发展合作和联合融资多边协议》、《非洲基础设施联合融资多边协议》等一系列多边合作文本。会议期间,中国与巴西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为期三年互换规模达到1900亿人民币/600亿雷亚尔。这是中国与金砖国家其他成员国签订的首个货币互换协议,将有效地帮助两国企业规避汇率风险,降低交易成本,扩大本币结算和融资,利好双边经贸往来。
  德班峰会通过的“金砖国家行动计划”,同样令人印象深刻。除经济和金融问题外,卫生保健、能源、教育、科学、技术、体育、旅游、反恐、反腐、毒品威胁、信息安全等其他内容,也成为金砖机制的工作内容。
  至此,金砖国家通过金砖峰会运行的金砖机制,涵盖了金砖国家之间经济社会领域的所有重大合作事项,旨在加强自我发展,促进世界变革,其矛头所向,是努力改革当今世界日益老化的国际金融和全球经济架构。
  值得一提的是,金砖国家峰会开过了一轮,五个成员国依次扮演东道主,并分别制定了互有区别但连贯如一和内涵升级的峰会议程。可以说,一方面,金砖峰会一次比一次扎实,内容一次比一次丰富;另一方面,金砖峰会是一个“不需要美国批准的世界”,它自立自强,另树一帜,并且一经诞生就深具全球意义。
  重大的地缘政治革命
  金砖机制不是凭空产生的,不是突然出现的,不是没有集体抗争的。
  金砖机制之所以应运而生,是由于2008年美欧金融危机之后,原有的西方一统天下的七国集团陷入了停滞和破产。而其继承者,即八国集团及其吸纳一些大型发展中经济体部分与会的非正式联系机制,变得根本不合时宜。于是,二十国集团取代丧失合法性的七国集团和稍近的八国集团,成为确定国际经济合作的首要制度平台。
  在二十国集团框架内,新兴国家表现出了巨大的自我牺牲精神和国际合作热忱。2008年11月,正值美欧金融危机最黑暗的时刻,在美国匹兹堡召开的第一次二十国集团峰会上,新兴国家被允许参与国际金融治理,由此成为二十国集团制度升级的主要受益者。
  2009年金砖机制的建立,原本也不是要决计“另起炉灶”。金砖国家仍然坚定支持二十国集团作为国际金融治理的中心机制,而二十国集团已经在多方面反映了金砖国家鼓励南北合作、改革既有国际金融机制、改变国际金融治理的一些呼声。但是,金砖国家与发达国家存在难以解决的两大结构性问题:其一,反对美元霸权,建立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其二,增强新兴国在国际金融机构中的代表权和发言权,涉及到提高对两个机构的认购份额和高层领导人的遴选制度。
  金砖国家始终顾全大局,采取了多面协调和独立自主的路线。比如,金砖提出了具体的如何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措施和方案(中国的“超主权货币”,俄罗斯的金砖国家“共同货币”等主张)。在实际行动中,金砖国家各自、双边或集体采取了一系列减少使用美元、提升自身货币地位的政策行为。中国的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中俄货币相互挂牌交易,金砖国家间的货币互换及外汇储备库,都是有力的证明。
  但至为遗憾的是,2010年二十国集团新加坡峰会信誓旦旦达成的协议,即改革布雷顿森林体系,增加新兴经济体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中的份额,墨迹未干之际,发达经济体口是心非,在认为自身的金融和经济危机稍见缓和之后,就拒不采取行动,完全把新加坡协议视为废纸一张。
  公正地讲,金砖国家通过二十国集团机制,发挥出了显著作用,更进一步通过金砖机制,使改革国际金融治理变得不可逆转。金砖机制作为新生的制度平台,核心是相当于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的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外汇储备库,宗旨是改革国际金融治理,而履行这一使命的能力,一定是在战胜诸多挑战和确保制度有效运转的过程中,逐步成长起来。
  无情的事实说明,让西方国家放弃它们长期以来习惯成自然的、不再合理合法的超级优势地位,自愿交权,难于登天。这无异于革西方既得利益国家的命。
  这里不禁要问,金砖机制的主要挑战是什么呢?
  第一,金砖国家综合实力依然有限。它们都是后发国家,国际金融事务历来不是强项,甚至无此传统,并且缺乏世界一流的金融人才。
  第二,金砖国家深刻的内部差异。它们代表不同的地理区域、不同的政治制度、不同的政策偏好,甚至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文化和不同的文明。并且如前所述,金砖国家中,其他四国经济规模之和小于中国。克服这种惊人的不平衡和差异性,惟有逐渐磨合,逐渐加深对彼此的深入了解,而一切的一切,都依赖于强大的政治意愿。
  第三,金砖国家政治和经济利益的分歧。中国-俄罗斯轴心日益加强,中印存在领土纠纷和战略互疑,印度和巴西热切期望改变中俄并非视为当务之急的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现状。当然,现有工业制成品领域的贸易争端,相互之间的保护主义,大宗商品的定价权上的争夺,各自汇率问题的冲突,在国际经济秩序和货币体制的改革方式上也存在矛盾。
  第四,西方国家的暗中抵制。金砖机制是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的结果,反映了全球经济、政治和安全东移与南南合作的大规模变革趋势,是新兴大国关于未来世界权力安排的一种改革蓝图。这正是霸权的大西洋主义者不愿意看到的。对此,西方国家有一种天然的警惕和戒备,必要时难免施加压力,以致公开或暗地加以破坏。
  概括地讲,来自金砖机制内外的四大障碍,实际上是内部矛盾和外部破坏的挑战。但切莫忘记,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在2025年以前全球趋势预测报告中,将分裂金砖国家作为单独章节列出。
  丛林中的博弈者
  德班会议之后,南非将担任主席国12个月,然后将主席国身份移交给巴西。在这样的历史阶段,我们有必要对第一个五年周期进行总结。
  “金砖国家的基调就是这个时代的基调。”金砖国家概念的提出者奥尼尔2012年4新德里峰会前在伦敦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如是说。世人看到并且相信,金砖国家之间合作是真诚的,它们为改善自身地位所创立的金砖机制,越来越显现出无可争议的可行性,也越来越具有国际政治上的划时代意义。
  显而易见的结论是,南方国家,或曰广大的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的崛起,正令21世纪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金砖国家不再是对一些国际话题有选择地采取一致行动,而是在培育“一种全面的战略合作机制,使我们可以共同寻找全球重要政治问题的解决方案”(俄罗斯总统普京语)。中国人要格外处理好两件事:金砖机制任重道远,但决不可叶公好龙。
  人们常说,三岁看老。同理,看一个羽翼未丰的国际组织,从它的抱负、意志和足迹,也能基本上准确地预知其能否有着远大前程。
  金砖机制能走多远,自身机制和能力建设可以表现出多大的公开性、灵活性和巧妙性,考验着广大新兴和发展中国家“翻身作主人”的普遍智慧,更考验着作为新兴国家代表的金砖国家的集体智慧,尤其考验着历经百年磨难的、日益强大复兴的中国的独特智慧。
  金砖机制已经成为一个世界级的思想试验场。在平等基础上,设计出能够深入人心和鹏程万里的运行机制,需要超越现行国际机制的灵巧和创意。在这场金砖国家内部和外部的大博弈和智力竞争中,中国人应当力争表现出符合上下五千年文明特质的谋略和想象力。
  “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对于金砖机制的发展和不断成功,中国负有特殊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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