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海湾停战后美元出现贬值，这两个事件间有直接关系。美国原打算用战争手段制止国际资本流向欧洲和美元贬值，但是战争中出现了德、法、俄三国联盟，是俄罗斯站出来以军事力量护卫欧洲，而英国参战是想打软欧元后加入欧元，提高在欧元区中的地位，与美国打垮欧元的目标不同，也不愿跟随美国走上与核心欧洲对抗的道路，最后迫使美国不得不停止战争，所以美元贬值就是海湾停战后美国不得不面对的前景。美国目前主要是想用减税、增加对资本市场的货币供应和打击股市卖空行为这三个办法，实现美国资本市场与美元的“软着陆”，但是这些办法可能都不会奏效，这将迫使美国在海湾重启战端，而在下次海湾战争中，美欧直接冲突的可能性更大了。因此，我们不能认为天下太平了，而是要密切关注美国资本市场与美元的走势，关注美欧关系走势，做好必要的应对准备。

　　海湾停战后，国际社会中最引人注目的事件，除了SARS就是美元贬值。乍看上去，海湾停战与美元贬值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其实不然，因为美国进行海湾战争的目的，是要解决自己的经济问题，但是目的没有达到，所以只有退回来，重新试图用经济办法，来解决用战争手段所没有解决的经济问题。美国如果有好的经济办法解决本国的经济难题，就用不着打这场战争，现在重新回到经济解决道路，是因为使用军事手段遇到了巨大障碍，但是，部署在伊拉克的15万地面部队没有撤，是为了观察美元贬值的效果，如果不成功，海湾地区的硝烟又会重新燃起。下面，我们分别来看海湾停战和美元贬值这两个问题。

　　战略佯动失败是海湾停战的原因

　　从美英军队在战争开始后前3周的艰难进攻，到十几万精锐的伊拉克共和国卫队突然消失，这次海湾战争留给了人们太多的悬念。如果说乌姆盖茨尔的几百名三流伊军士兵，能够在二周内成功抵抗住几千名拥有现代化武器的英军第七装甲旅的进攻，谁都很难相信，战争会以美军在巴格达市内没有遭遇任何象样的抵抗而结束。从战争结束后不断传出的消息看，伊拉克放弃抵抗是因为内部大量高级官员的倒戈，而巴格达市内根本就没有构筑象样的防御工事则说明，伊拉克的高层领导从一开始就有放弃抵抗的打算，那么这是否说明，美军在战前就已经拥有兵不血刃而占领伊拉克的能力？这场战争是否更是一场表演？

　　历史上的许多悬案最终都不会有答案，我们还是从宏观的角度来看为什么会停战。我在今年1月26日文章“海湾战争与朝鲜半岛核危机的原因与前景分析”（后来有人把它改名为“美伊战争后的世界大战”，在网上流传）中指出，美国进行倒萨战争的目的是为了打击欧元，为此必须把战争时间拉长，并会扩散到海湾其他产油国家。而欧盟国家由于油路受阻，经济和欧元面临崩溃，有可能与美国发生正面冲突。4月3日，我在“再论倒萨战争的目的是打击欧元”一文中，又对美军在战争开始后所采取的战术进行了分析，论证美军这种背离以往成功战术，首先使用陆军的打法，是为了实现其拖长战争时间，锁住欧洲油路的目的需要。从这场战争前后的过程看，“核心欧洲”的领导人（主要指德、法）对美国“倒萨战争意在欧洲”的企图是有明显察觉的，所以已不似上次的科索沃战争那样，跟随美国去攻打南联盟，而是在战前，在联合国内外，充分运用外交手段反战。

　　但是对美国来说，这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战争，而且拥德、法所远远难以抗衡的军事力量，美国要动武，欧盟国家谁也挡不住。对欧洲的统一货币来说，除了缺少统一的财政政策，实际上更缺少军事支柱，这是美国敢于不把核心欧洲的意见放在眼里，不断动用军事手段打击欧元的原因。所以战争开始后德国总理施罗德不无悲伤的说，“要增加德国在世界的话语权，还得拥有国防实力”。但是战争出现了新变数，俄罗斯站了出来，从战前的一般性反战，变成坚定地与德、法站在一起，强烈要求美国停战，这样就出现了德、法、俄三国联盟。如果从短期看，美国的海湾战争会导致油价上涨，这对俄罗斯本来是好事，因为俄罗斯去年的石油出口已经超过沙特，成为世界第一，正是由于近年来的国际油价大涨和俄的石油出口量大增，使俄罗斯的经济得以摆脱长期以来的财政经济困境，但是俄罗斯看的是长远利益，就是融入欧洲的目标。从冷战时代与美国的长期争霸到1991年被迫退出，俄罗斯已经深刻认识到，以俄一国的力量，已不可能独占世界霸权，必须走联盟的道路才能使俄罗斯再次崛起。俄的人口和经济70%集中在欧洲地区，其长远利益必然是与欧洲诸大国结盟，因此普京上台后多次说，俄罗斯是欧洲国家，要融入欧洲。但是以俄前超级大国的地位和广大的国土与人口，如果融入欧洲，必然在核心欧洲中占有重要地位。欧盟目前的主要问题，是解决东扩和寻求政治统一，即在质和量这两个方面完成既定的整合目标，在经济与政治的整合任务完成以前接纳俄罗斯，显然不在德、法等国考虑之内。但美国的目的是要以战争手段打垮欧元，破坏欧洲的整合，而欧洲又显然缺乏与之抗衡的军事力量，普京正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以俄罗斯前超级大国的军事实力保护欧洲，以此换取加速融入欧洲的机会，由此形成德、法、俄迅速靠拢的动因。

　　俄罗斯的常规武器系统虽然逊于美国，但在战略核武器方面却足以和美国抗衡，3月29日，俄战略火箭部队进行了白杨三号导弹的试射，以此显示实力，威慑美国，给德、法以信心，同时宣布将在海湾地区进行空前规模的海军演习，更明确其演习目标是打击海湾地区的“敌方航母”，以及保护“乌姆盖茨尔的石油终端”，又在高加索山脉和两伊边界伊朗一侧频有军事动作。法国扬言“要到海湾地区保护那里的油田”，德国则暗示要向海湾地区派遣维和部队，三国领导人还不断举行高峰会谈，警告美国“不要把战争扩大到其他地区”。这些情况都说明，美国以倒萨战争打击欧元的战略佯动计划已经“穿帮”，美国如果继续进行战争，特别是在占领伊拉克后再把战火燃烧到其他海湾国家，必然会演变为一场欧美之间的直接军事对抗。

　　俄罗斯站出来支持欧洲，这个因素可能是美国在战前没有充分估计到的。如果没有俄罗斯武力护欧的因素加入，核心欧洲就是已经察觉了美国的战略意图也是白搭，因为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制止美国的战争行为，结果就是美国顺利实现其战争目的，最终迫使核心欧洲接受其重组国际货币与资本市场的计划，但是战争演变到出现了德、法、俄三国联盟，美欧军事对抗有可能一触即发，美国就必须考虑其后果了。在战争后期不断传出美国国防部与国务院的争论，表面看似乎是媒体所报道的战后伊拉克领导人选之争，实际上更大的可能是美国政府内部“主战”与“主和”两派不同观点的分歧。主战派当然是以防长拉姆斯菲尔德为代表，认为即使有俄罗斯的军事力量加入，美军也可以打赢欧洲，主和派则以国务卿鲍威尔为代表，认为战争的目的不是打击欧洲而是打击欧元，如果战争演变成必须直接打击欧洲，美国也不会得到好处，还不如退回来用经济办法解决美国的问题。

　　说到这里，我们必须对虚拟资本主义时代帝国主义战争的特点稍加讨论。当世界资本主义处在物质产品生产阶段的时候，帝国主义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争夺物质产品的生产资源和销售市场，与此相对应的战争形式，必然是敌对国家之间面对面的直接军事冲突例如二战时期德国法西斯对欧洲的侵略，日本对中国的侵略等。但是在当代，资本主义经济的主体已经转移到虚拟经济形态，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利益矛盾，也随之转移到金融与货币利益方面，军事作为保护国家利益的最主要手段，其目标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从过去是为了控制物质产品流向，转变成是为了控制国际资本流向。1999年在欧元刚刚出现时美国所主导的科索沃战争，与这次美国所进行的海湾战争，美国的战争目的都是为了挽救濒临崩溃的美国资本市场与美元，用战争手段造成欧洲经济的不安全，以打击国际资本为逃避美国金融风险而流向欧洲的势头。

　　战争目标的变化必然导致战争形式的变化，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是战场与被打击对象在空间上的相对分离。以前的帝国主义战争，被打击的对象国家就是战场，否则就不能达到摧毁敌方政权，夺取或保卫物质产品资源与市场的目的，因此战场与被打击的对象国家在空间上是统一的。然而，为争夺国际资本所进行的战争则与传统的战争形式不同，这是因为，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都是国际资本的中心市场，国际资本的流动，主要是在这些中心市场地带流动。国际资本的主体虽然是虚拟形态，但毕竟与物质财富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例如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都是对应着发行股票的公司所拥有的物质资产。国际资本以价值形态可以在全球范围内流动，而其物质形态却会相对固定在某一特定国家，例如欧洲各国和日本的国际资本可以大规模流向美国，但是其厂房、矿山、机器设备、房地产、各类建筑设施，以及道路和桥梁乃至各种技术人才等，还是留在欧洲和日本，这就决定了为争夺国际资本而进行的战争，不能以摧毁和占领对方国家为目标，因为如果摧毁了对方国家的物质资产，价值形态的国际资本也将不复存在。所以，“资本流”战争与“物流”战争的本质不同，就在于战场与敌对国家在空间上的相对分离，打国际资本流向，不能打某一特定资本市场的所在国，只能打它的外围，只能通过外部经济因素和地缘政治因素等的改变，间接影响特定资本市场的投资环境以及投资人的判断，以此来影响国际资本的流向。美国发动科索沃战争与这次海湾战争，目的都是为了与欧洲争夺国际资本，但战场都是在欧洲国家以外，充分反映出打击物流与打击国际资本流战争的不同特点。

　　其次，为争夺国际资本所进行的战争更具有“表演”的性质，是打给国际资本持有人看的战争，是为了让他们从战争所爆发的地点和影响，来作出投资场所好与坏的明确判断，这样就不能使被打击的对象国进入与自己直接军事对抗状态，因为如果进入直接对抗状态，战争的规模以及地域范围就有可能不受控制，对国际资本的持有人来说，就很难判断到底是哪里更安全，国际资本的正常流通渠道也会被冻结敌方国家资产等战时措施所堵塞。所以，打击国际资本流的战争就具有战略与战术伪装的特点，上次的科索沃战争，美国是找了一个维护人权的借口，这次的海湾战争则是把打击欧元的目的隐藏在倒萨借口之后。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虚拟资本主义阶段就不会爆发帝国主义国家间的直接冲突，如果战略伪装被对方识破，也会演变成与敌方国家的直接冲突，但只要战争的目的是争夺国际资本，起码对发动战争的国家来说，就会希望把战争的范围控制在资本市场中心国家以外。

　　对这次海湾战争来说，在美国的战略佯动计划失败后，美国仍然可以用打击其他海湾产油国，甚至是封锁海湾石油出口的办法直接威胁欧洲，因为这些军事行动仍然是在欧洲之外，但美国必须有战胜德、法、俄联盟，并且不使战争的规模与范围扩大的充分把握，美国对此显然还没有足够的计划与准备，这大概就是这场战争突然神秘结束的原因。

　　促使美国停战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英国的态度。3月28日“两布”戴维营会谈后即开始传出美、英的立场有分歧，布莱尔在返回英国后也宣称，英国由于财政原因，将撤出大部分参战部队，只留下5000人，同时主动与德、法、俄领导人通电话和会晤，拉近关系。美、英分歧的根本之处在于，美国的目的是要打垮欧元，而英国的目的是要打软欧元，借此来提高英国加入欧元的要价。说到底英国是欧洲国家，英国的根本利益在欧洲大陆，英国的金融业主要是做欧洲人的生意，英国对欧盟的出口比重也在50%以上，英国之所以迟迟没有加入欧元，主要不是经济方面的原因，而是因为欧盟的领导权实际掌握在德、法手中，英国无法与其平起平坐。所以英国跟随美国参战的目的，是想让德、法充分认识英国作为欧美之间战略平衡筹码的力量，以争取加入欧元过程中更加有利的地位。在海湾停战后，布莱尔又是逼迫国内的反对派同意尽早进行加入欧元的全民公决，又是建议在欧盟设立主席或总统的职位，推动欧盟的政治统一进程，充分说明了英国的欧洲立场，甚至有舆论推测，布莱尔在总理卸任后，有可能出任第一任欧盟总统。

　　英、美虽然有根本的立场分歧，但出于各自的利益，还是联起手来进行了这场战争。英国可能在开始以为，战争的目的会象上次科索沃战争那样，止于打软欧元，美国当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全部交给英国，但是当出现美欧之间直接对抗前景的时候，美国想坚持强硬立场，不惜与德、法、俄正面冲突，但这不是英国的目的，而且英国继续参加海湾战争，就会被美国强行拖下水，因此在两布戴维营会谈中，布莱尔显得十分紧张、忧虑，面无笑容，显然是不愿与美国继续往前走，回国后则开始与核心欧洲修好，并摆出要从战争中抽身而去的架式。英国的立场和态度美国当然不能忽视，因为与德、法、俄的对抗可能成为美国一家的独脚戏，英国在美欧冲突中两不相帮还好，更糟糕的是英国最终可能也站到德、法、俄一边。

　　正是由于以上原因，在伊拉克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因为美国已经很难通过战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迅速结束战争就成更好的选择。4月4日，两布在北爱尔兰会谈，布莱尔满面春风，显然是因为美国作出了停战的决定。与此同时，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赖斯出现在莫斯科，西方有报纸披露，赖斯此行就是为了安排萨达姆的出走，这个情况，正好可以和美军4月9日未遇抵抗就顺利占领巴格达彼此印证。

　　美元贬值难救美国经济

　　此次海湾虽然以美军成功占领伊拉克而告终，但是美国的打垮欧元的战争目的没有达到，想通过战争手段解决的经济难题，不仅一个都没有解决，反而在战争期间更加恶化了。在美国宣布占领巴格达的当天，即4月9日，道琼斯指数不仅没有涨，反而下跌了101点，跌幅1·2%。战争结束了近两个月，美国的制造业开工指数仍在50%以下，失业率仍在6%以上，连股市泡沫破裂后一向成为美国经济增长支柱的建筑业开支，也已经连续3个月出现负增长，美元与欧元的汇率，则从开战前的1：1·08猛跌到目前的1：1·18，最低时甚至超过1：1·19。因此从这场战争的结果看，美国胜了也是败了，核心欧洲败了也是胜了。

　　为什么说美元贬值与海湾停战有关？就是因为在战前很长时间里，早就蕴积着促使美元贬值的巨大势能，美国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就是要阻止国际资本大规模流向欧洲，因为这种流动的结果将是美元贬值和欧元升值。美国发动海湾战争，是由于已经没有经济手段可以阻止这种流动，但是战争手段没有收效，美元贬值就是势不可挡的结果。有人说，美元贬值是美国政府的主动行为，是因为5月中旬美国财长斯诺对允许美元贬值作出的暗示，但在他讲话后不久又重申了美国的强势美元政策，5月末以后，小布什总统又多次强调美国坚持强势美元政策，为什么美元还是持续跌势呢？显然，美元贬值是挡不住的国际经济潮流，美国在战争手段失灵后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而能做的事情，只是尽量化解美元贬值的不利影响。

　　关于美元贬值对美国经济的不利影响，我在去年所写的《警惕全球金融风暴》和前面提到的1月26日的文章都有过分析，简要来说，就是国际资本的大量流失，会导致美元贬值，同时使以美元计价的美国资产价格大幅度下跌，而美国资产的持有人，一般都是靠从银行借款来进行资本市场炒作，并把其资产作为对银行借贷的抵押品，如果资产价格大幅度下跌，借款人在银行的抵押品就会缩水，从而出现“资不抵债”的局面，对银行来说，就是出现坏帐损失。资产价格下跌的幅度越大，银行系统出现的坏帐额就越大，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金融系统运行的紊乱，以及对企业与个人贷款的深幅度紧缩，最后是美国资本市场、美元与美国经济的崩溃，引发金融风暴和长期经济萧条。所以，美国经济目前面临的主要矛盾，不是防止美元贬值，而是防止国际资本离开美国后资产泡沫的破裂，只要不出现美元资产价格的暴跌，美国的银行体系就不会出现大规模坏帐，就还能继续运行，美元也不会出现崩溃性前景，这就是美国的“主和”派主张回到经济轨道化解美国危机的道理。

　　从海湾停战以来美国的经济政策走向看，主要是围绕稳定美元资产价格水平而操作的。一条办法是减税，前些时候，美国国会刚刚通过了小布什总统的减税方案，根据小布什的要求，是减7500亿美元，国会给砍掉了一半。为什么减税是稳定资本市场的措施？因为主要是对资本市场的股息与利息所得减税。按照小布什的原方案，今年对美国居民与企业来自资本市场的股息与利息收入，要减半征收所得税，明年则全部免征，2005年仍免一半的税，现在让国会给砍掉一半，但减税的方向仍是主要作用于资本市场。难怪巴菲特、索罗斯和美国的民主党人都攻击小布什政府的减税方案是“援助富人的方案”。巴菲特还举例说，他公司的前台小姐，个人所得税要占到她收入的30%，而他本人今年只要交3%，因为政府给免掉了。

　　另一条办法是向资本市场“灌水”，即大量注入货币。虚拟经济的基础是信用货币，由于信用货币可以不受物质产品生产增长的限制而由中央银行“无限创造”，所以从理论上讲，只要国际资本离开美国多少，美国联储就补充进去多少，美国的资产价格水平就不会下跌，这就象一个蓄水的池子，那边被人捅开了个口子，在不断往外流水，这边只要有个不断往里面放水的龙头，水位就不会下降，如果放水的龙头开得大了，水面还会提高。2001年美国在发生9·11事件后，在两周内美国银行体系曾经迅速创造了超过1万亿美元的商业银行资金供给，从而挡住了美国股市的暴跌势头，美国这次又在旧法重为。我目前还得不到近期美国货币供应增长的具体数字，但是从现象看，美国联储肯定正在大规模向股市“灌水”。

　　现象之一是美国股市在海湾停战以来的上涨，是与美元贬值同时出现的，这与过去的规律不同，过去的规律是美元涨，美国股市就涨，美元跌，美国股市就跌，这反映了国际资本流动与资产价格的正常关系。从理论上讲，国际资本在短期内是一个常量，因此某一资本市场资本流量的增加，就意味着其他资本市场流量的减少。在供求法则作用下，国际资本所进入的市场，资产价格水平就会上涨，该市场所在国家的货币也会上涨，反之，资产价格水平与货币就会下跌。所以，一国的资本市场价格水平与货币汇率就具有同方向变动的特征。美国资本市场一向以来也是如此，过去10年美元的强势与美国股市的繁荣是同时发生的，目前出现的反规律变化，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国际资本从美国流向欧洲，导致美元下跌和欧元上涨的同时，美国向本国的资本市场注入了新的资金，从而在美元下跌的时候，股市指数反而上升。

　　第二个现象，是在美国股市上涨的同时，美国的长期国债价格也上涨了，这反映为长期国债利率的下跌，5月中旬，美国长期国债利率水平已经下跌到45年来的最低点，这说明投资美国长期国债的资金也显著增加了。一般情况下，美国国债是美国资本市场的“避风港”，当投资人认为股市风险加大的时候，才会从股市撤出资金转投国债，所以美国股市与债市价格水平一般是呈反方向变化的，两者都大幅度上涨的情况很难同时发生。另据报导，5月份以来，美国大公司的领导人都在抛售自己所拥有的本公司股票，例如微软公司首席执行官史蒂夫·巴尔默、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公司总裁特德·特纳、以及戴尔计算机公司董事长迈克尔·戴尔等，根据统计，5月份以来，大公司领导人和主要投资商买入与卖出股票的比例为1：3，这说明美国大公司的领导和主要的投资机构对今后一年内的美国股市并不看好。去年7月曾出现过一次大公司领导人抛售股票的高潮，当时买与卖的比例是1：4，导致美国标准普尔指数在一个半月内下跌了27%，而这次在5月出现抛售高峰，标准普尔指数却从5月1日的916点上冲到6月7日的1007点，目前的反常情况，只能说明在美国资本市场的一般投资人，仍然不看好美国股市的前景，把资金转投美国债市，美国股市的上涨，则另有资金渠道注入。

　　美国第三个办法是打击股市“卖空”行为。自5月中旬以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已经展开了对“卖空”行为的大规模调查。6月5日，美国著名女富商玛莎·斯图尔特已被美国证交委起诉到联邦法院，连同被起诉的还有她的证券经济人美林公司的有关人员，因为这个罪名，最长可判她入狱6～7年，美林公司的有关人员则可被判最长入狱25年。如果仅仅对卖出股票的行为进行重点调查，试问谁还敢轻易卖出股票呢？特别是在美国股市蔓延丑闻的情况下，打击“卖空”当然有利于美国股市价格水平的稳定。

　　美国目前所采取的经济手段是否能显著收效还得继续观察，但从总的趋势看，我认为还是难解美国的危机。首先，外国资本在美国资本市场上大约有3万亿美元之巨，在美国的国债中，外国资本占约40%，公司债中占约30%，股市市场中占约20%，如果这部分国外资本撤出，美国就要补入相应的资金。当国外资金撤出的时候，也会引发本国资金的向外转移，国际资本流与物流不一样，它只是电脑网络中的一个信号，在现代网络技术条件下，世界各大资本市场之间的资金调动，只需要0·6秒。国际投资人对投资方向的判断具有趋同性，不可能外国投资人认为美国资本市场不好，纷纷撤出资金，而美国本土的投资人就认为美国好，不把投资转向海外。如此来说，美国需要向美国资本市场补入的资金，就可能远远高于3万亿美元，因此，如果美国联储大量增发美元，可能会暂时维持住股市的点位，但也会诱发严重的通货膨胀和美元更加严重的贬值，美元贬值等同于美元资产价格的下跌，会造成美国国内外资本的新一轮抽逃，迫使美联储继续增大货币供应量，最后在资本外流、美元贬值、股市下跌和增发货币之间形成恶性循环。

　　其次，国内外投资人之所以对美国股市恐慌，对美元恐慌，根本原因是由于美国存在着巨大的贸易逆差，去年已接近5000亿美元，今年由于战争、减税、财政赤字扩大等原因，可能会增加到7000亿美元。过去美国是用向国外借钱来补这个窟窿，现在不仅没人愿意继续借钱给美国，以前借给美国人的钱还要抽走，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知道美国政府有什么办法来平衡巨大的贸易逆差。从道理上讲，借不来钱就只能减少进口，强制实行贸易平衡，但是美国的进口占国内物质产品总需求的25%，消费品则高达40%，先不说有无可能在短期内把如此巨大的国内需求压下来，仅仅说出要让美国居民的生活水平下降40%，就足以使美国的社会政治发生动乱，面对这个前景，国际资本当然不会有安全感。

　　在虚拟资本主义阶段，国际资本的主体也是由信用货币创造的虚拟资本，从这点来说，美国用增发货币的办法弥补资本外流缺口，只要还能保持住美元的购买力，只要美国主要的贸易逆差对象国还接受美元，巨大的贸易逆差就有办法平衡，就不失为是一条化解危机的途径。从目前看，美国的贸易逆差有近90%是对环太平洋地区，其中来自东亚地区的又占70个百分点上下，仅中国去年对美贸易顺差就超过1000亿美元，而美国对欧盟的贸易逆差仅占约5%。所以，只要东亚地区还接受美元，还继续购买美国的国债和其他金融资产，就是国际资本往欧洲跑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是问题在于，东亚地区以购买金融资产的方式向世界提供净储蓄，目的是为了储蓄的保值与增值，如果出现了一个更强势的货币欧元，而美国即将发生严重通货膨胀，美元将一路贬下去，东亚地区凭什么还要继续持有美元资产而不转向欧元资产呢？今年日本7大主要银行连续报出发生严重亏损，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去年以来以美元计价的海外资产因美元贬值而发生亏损，日本总计1·75万亿美元的海外净资产，有一半是放在美国，去年总算帐就下跌了2·2%。去年以来，一直是美元对欧元跌，对日元也跌，今年还是美元对欧元跌，对日元也跌，但是日元对欧元也开始下跌，而且跌得很厉害，已经跌到欧元问世以来历史上的最低点，这说明日本为了减少海外资产损失，开始把美元形态的资产转换成欧元形态。日本总计有超过3万亿美元的海外资产，占发达国家全部海外资产的一半，日本海外资产去年下半年以来就出现了从美到欧的转移趋势，是去年7月份以后欧元对美元能够稳定在平价以上的重要原因，今年以来的加速转移，则是美元加速下滑的重要原因，中国等亚太地区国家，迟早也会象日本一样，出于对海外金融资产的经济安全考虑，减持美元资产而转向欧元，美元贬值的情况越厉害，转移的速度就会越快。所以，美国加快信用货币的创造速度，可以托住美国股市，却不可能保住美元的购买力，也无助于解决贸易逆差问题。

　　有人说美元贬值可以促进美国的出口，这个途径也可以平衡贸易逆差。从理论上说，本币贬值当然有促进出口的功效，可问题远没有那么简单。美国在二战后以一国之力，曾占有世界60%以上的制造业份额，然而曾几何时，已经衰落到只占目前的15%，这个变化，是由于美国国内产业工人的工资太高，制造业资本在国内的利润太薄，推动产业资本不断向海外转移，逐渐丧失了世界物质产品生产霸主的地位，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美国经济才走上了虚拟经济的道路，因此现在想走回头路是根本没有可能的。自9·11以来，美国政府也出台了很多促进制造业增长的办法，包括用201条款对钢铁等产业的保护，但是收效甚微。近年来，美国的失业率不断上升，在失业人员中，超过一半是制造业工人。最近美国商务部刚刚公布了4月份的美国工厂订单增长率，公布前各方面的专家与机构预计可能会下跌1·5%，结果是下跌了2·9%，大出各方面的预料。实际上，美国政府对美元贬值能促进出口的前景也不抱有希望，而是把主要精力集中到保住美国资本市场的泡沫不破裂上。此外，美国如果是想通过美元贬值平衡贸易收支，就应该对美国的主要贸易逆差国家进行各种制裁，特别是对美国最大的贸易逆差国――中国施加各种压力，比如压迫人民币升值，但是在海湾停战以来，我们却听不到美国对东亚地区和中国的类似呼声，反而看到美国一再修好与中国的关系，这也说明，美国让美元贬值的重点并不在平衡贸易收支方面。

　　还有人说，美元贬值会打击欧洲经济，因为欧洲经济的外向度很高，欧元升值过于强烈，对本就处在经济萧条边缘的欧洲来说，也是一个沉重负担，如果欧洲经济由于美元贬值而步入萧条，国际资本就会再次流向美国，所以美元贬值是美国向欧洲发起的货币战争。但奇怪的是，欧元区12国财长刚刚开完会，对欧元目前强烈升值的态势竟然表示满意，认为并不会是欧洲经济增长的巨大障碍。为什么会如此呢？首先，欧盟各国虽然出口比重普遍较高，但有60%以上是欧盟国家的内部贸易，就是说欧盟国家的主体贸易可以用欧元结算，不会受到美元贬值影响。其他40%的出口，对北美地和东欧国家约各占10%，对发展中国家占15%，还有5%是对日本和其他地区的发达与发展中国家。东欧国家已经或正在争取加入欧盟，是未来欧元区的成员，也可以使用欧元结算，欧盟对发展中国家15个百分点的贸易中，只有5%是对习惯使用美元的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其他对地中海与西非地区的贸易，长期以来就是使用欧洲货币，所以，真正受美元贬值影响的出口，约只占欧盟全部出口的15%。其次，对欧盟主要国家来说，英国和西班牙都是长期的贸易逆差国家，法国与意大利的贸易顺差很小，只有德国的顺差最大，最依赖出口。但德国的贸易顺差也是80%来自欧盟内部，只有20%约200亿美元左右对外部，主要是美国，因此只要德国说没问题，欧盟其他成员都不会认为欧元升值对自己有太大影响。最近德国财长说，以1995年德国马克对美元汇率的最高点看，相当于欧元对美元1：2的水平，目前欧元的汇率还不到1；1·2，所以对德国经济不会有大影响，言外之意是欧元还有可上升空间。

　　当然，欧元升值对欧洲经济仍会产生很大影响，毕竟有15%的出口会因为欧元升值而受到打击，这部分出口大约在4000亿美元左右，相当于欧盟经济总量的4%。但是，这不等于4000亿美元的出口全都出不去，有的可能是真的出不去了，有的则是还能出口，只是利润会减少，而在另一方面，欧元升值给欧盟国家带来的利益则要大得多。目前世界各国共有2·2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其中美元占了70%左右，欧元只有约10%，如果因为欧元升值，世界各国外汇储备的40%转换成欧元，就可以给欧元区国家带来超过5500亿欧元的外汇收益，国际资本转向欧元形态所带来的货币收益，更会远远大于外汇储备转向所带来的收益，这正是德、法等核心欧洲国家所期待的事情，标志着世界货币霸权从美国向欧洲的转移，所以即使欧元升值会对欧洲国家经济有所不利，但因为收益远远大于损失，欧洲国家也会坚持下去。

　　所以，美元贬值不是美国经济的药方，美国目前所采取的其他经济政策也只能有“饮鸩止渴”的功效，美国经济与美元最终还是要不断滑向崩溃的边缘。

　　警惕海湾战火重燃

　　5月31日当美元与欧元的比价迅速滑向1：1·2的时候，美国小布什总统重申，美国仍然坚持强势美元政策，由于这与两周前美国财长斯诺的讲话相互矛盾，许多评论家认为美国目前的经济政策含混不清。我看这并非是美国的经济政策含混不清，而是布什政府对美元的贬值也有一个底线。在这个底线之上，小布什政府希望通过美国资产价格与美元的有限度下跌，实现美国经济的“软着陆”，但是如果跌过这个底线，美国经济无可避免地走向危机，美国就会重新转向用战争手段化解经济危机的轨道。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美国始终也没有彻底放弃用战争解决问题的选择，只是在使用战争手段达到目的难度加大的情况下，暂时试用经济解决办法，同时为经济办法一旦失灵后的军事解决创造新条件。

　　首先，美国目前只是从海湾地区撤回了航母和部分海军陆战队，而15万陆军部队则仍压在伊拉克。其次，美国对叙利亚和伊朗的指责一再升级，也是在为下次动手进行舆论准备。第三，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海湾停战后，美国对德、法、俄三国的态度是，拉拢俄国，冷淡德国，重点打击法国，这种外交政策，反映出美国试图分化瓦解三国联盟的企图。前面已经分析过，法、德等核心欧洲国家直到目前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理俄罗斯回归欧洲的问题，而俄罗斯肯于同法、德站在一起，是希望借这个机会融入欧洲，如果法、德在这次海湾危机后不给俄罗斯一个肯定的答复，一旦冲突再起，俄罗斯是否会象上次一样坚定地支持欧洲就很难说。海湾停战后，俄罗斯给核心欧洲开出的加码其实也不高，并不是要求立即加入欧盟，而只是提出要求俄罗斯公民进入欧盟国家可以拥有免签证待遇，实际上就是要一个欧洲人的身份，其他问题可以放在以后再说，但目前核心欧洲还没有作出答复。美国在海湾停战，说是由于三国联盟的出现，其实主要是美国对俄罗斯坚定地站出来以武力支持欧洲缺乏充分估计，然而三国联盟的出现，本就是美国这个外部压力的产物，外部压力减小之后，联盟的基础也不牢固，就有了美国的可乘之机。所以，如果美国的外交努力能使核心欧洲与俄罗斯的关系出现裂痕，美国就有了重开战争后对欧洲战而胜之的关键把握。

　　美国重启战端，可能会在美元与欧元的比值接近1：1·5，和道指击穿5000点的时候。欧洲资本大举进入美国市场是在1995年以后的事，当时道指的点位是在4000点以下，对比目前接近9000点，欧洲资本已有足够的获利空间，完全有可能在道指跌破5000点以前撤出，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美元对欧元也肯定会跌破1·5的水平。发生这种情况，可能还需要几个月，甚至是一年，但总的走势是美股、美元跌，欧股、欧元涨，美国则会在美国资本市场与美元濒临崩溃之前，再次发动战争。

　　美国重启海湾战端，很可能动用地面部队占领叙利亚，以打通“中东走廊”，取得对海湾油路实施长期控制的稳定基地，但对伊朗、利比亚等国则不见得进行武力占领，而很可能对这些国家扣上什么罪名，实行海上封锁和石油禁运，以此威胁欧洲经济。如果是这个前景，再次爆发海湾战争，美欧之间直接军事冲突的可能性会比上次大得多。

　　目前国际社会的主要矛盾，是美欧之间的金融与货币利益矛盾，这场冲突不会直接影响到东亚和中国，美欧双方反而都会加紧与东亚和中国搞好关系，特别是美国，一向以来对中国的各种政治与经济压力都会减轻，是中国和东亚诸国家与地区加快区域经济与政治整合的良好时机。美国所进行的下一次海湾战争，出现也好，不出现也好，都对东亚地区的区域整合有利。如果爆发战争，美欧的经济实力都会受到削弱，东亚地区则相对崛起。不爆发新的战争，美国则不可避免地要陷入金融风暴，结果是退回北美一隅，成为地区性大国，世界将进入北美、欧洲和东亚三大经济区域鼎足而立的新时代。

　　自去年初以来，美元对欧元已下跌近30%。中国国家外汇储备目前可能已接近3500亿美元，再加居民与企业外汇存款，中国所拥有的外汇储蓄可能已接近5000亿美元。以三分之二为美元形态估计，汇率损失可能已超过800亿美元，选择新的外汇储蓄对策，不管对中国政府还是民间来说，都已是燃眉之急。如果出现美欧之间的直接对抗局面，国际资本的正常流通渠道与秩序都会被打乱，因此很难说是美元涨还是欧元涨，但是如果有战争的可能，各种战略物资都会出现紧缺，倒是应当更多的消耗一些外汇储备进口紧缺物资，而不能认为天下太平，放松了建立国家战略储备的工作。

　　此外，欧美冲突会使国际资本加紧流向东亚地区避险，这对中国扩大利用外资规模有好处，也应准备好有关对策。（2003-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