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客”三问论“解放”
2009-11-10 16:55:00
 

(成文于2008年4月10日)“骇客赵少康”,是香港凤凰电视台的一档很有名的评论节目,专门针对台湾的时政有感而发。而本文的“骇客”,则是境内中央党校的知名教授周天勇。因其言论大胆出格、惊世骇俗,又因其能够“出身名门”而“离经叛道”,于是在一个假话盛行的社会氛围里,实在成了一个“另类骇客”。

至于“解放”,在此不是指阶级斗争、暴力革命导致的政权更替、江山易主,而是当下执政党正在力主和力推的“解放思想”。从十七大报告中党的总书记胡锦涛的郑重宣言,到“封疆大吏”广东省委书记汪洋的遥相呼应,再加上学界、传媒的推波助澜,一时间,“解放思想”成了热门话题。

但在灌盈于耳的言论中,先生的“三问”,我以为是振聋发聩之声、袅袅不绝之音。一问,触及了中国今后面临的最大挑战——发展的可持续性;二问,触及了现行发展模式的种种弊端;三问,触及了政府和市场、政府和公众之间基本关系的种种失衡。每一问,声惊四座,又不免让人沉吟良久。

改革开放30年来,中国的发展不可谓不快。连续9%以上的年均增长,创造了一个发展中大国匪夷所思的奇迹。但无可否认,我们现在的发展,越来越感受到“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考问,并且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社会发展。

就经济发展而言,我曾经将其体现的可持续性归结为“三力”,也即资源的支撑能力、环境的承载能力和产品(服务)的竞争能力。就社会发展而言,又将其体现的可持续性归结为“三性”,也即就业的充分性、分配的公正性和社保的普遍性。这种概括,虽然工整对仗、易记好懂,但也不免流于拘谨、八股气甚重。倒是先生如此的浑然天成、娓娓道来,更能入耳入心。

如果说改革开放30年可以分为前后两段,那么周先生看来是把更多的赞许留给了前半段,同时把更多的批评留给了后半段。前半段,是在旧体制“山崩地裂般的倒塌声中”前行,从大包干“释放的活力”,到开放“形成的动力”;从“涌动的创业潮”,到城市化的“结构转型力量”。总之,“这种民间的充满活力的创造力和动力,强劲地推动着中国经济的成长”。

但是,进入“90年代后期以来”的后半段,发展的动力机制悄然发生了转变:一是由小企业、小项目、小资本推动,变成了大企业、大项目、大资本推动;二是由劳动要素占较大比重,变成了资本要素占更大比重;三是由充分利用人力资源,变成了过度消耗物质资源;四是由生态农业,变成了“石油农业”;五是由实体经济,更多地变成了虚拟经济。“从资源的可供给能力和生态环境的支撑能力看”,现在这种发展模式,虽然维持了至今为止中国经济的强劲增长,但这却是“一种充满危机和不可持续的发展模式”。

这种模式的最大弊端,是难以“解决中国未来以亿而计劳动力的转移、就业和居民收入的增长”,将导致中国进入“无就业的增长”困境。先生大声疾呼,这种发展模式“再也不能持续下去了”,“否则,将造成民生方面严重的社会问题,积累社会动荡的风险”。

这种发展模式的形成,与政府和市场、政府和公众之间基本关系的失衡密不可分。前半段,尽管“政府管的国有企业生不如死,对个体和乡镇企业多有责难”,但“实事求是地讲,只有那些政府不会管、管不住和管不到的地方才生机勃勃”,“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充满着一种强劲的活力”。但是,“由部门为主出台”的“这样那样的法律”和“各种各样的条例”一多,各级政府部门推行的“行政管制”力度一大,其效用,便从最初的打击假冒伪劣、规范竞争秩序,不幸地蜕变成了新时期的“关卡压”,演变成了对创业活力的扼杀。加之由此导致的“寻租和腐败蔓延”,以至于周先生愤然发出“天问”:“我们管理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管,还是为了社会有活力?这个社会没有创业的活力了,政府的各种所谓的规范,又有什么意义呢?”

先生以《为什么重提解放思想》为题,痛斥了现行发展模式的种种弊端。由于使用了连续的发问,更凸显了论辩的力度。对此,我是非常赞成的。科学发展,是对传统发展模式的扬弃和创新。践行科学发展,需要新一轮的解放思想作为先导。不是说以往的发展就没有科学的成分,有,但还远远不够,尤其是世界发展的情势已经如此巨变的境况下。科学发展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也不可能从地里长出来,只能是从传统的发展模式中转型提升而来。只要是还没有发生类似当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讨论那样的思想大解放,我想,发展模式的转型提升是万难到位的,因此所谓的科学发展,也不过是流于“口号”和宣传而已。

将改革开放30年分为前后两段,并鲜明地加以对比,是本文的特点。对此,我虽然同意其基本的思路和结论,但仍有所保留。规模经济和依法治国毕竟都是发展的必需,亦是规律使然。但因政治体制改革滞后,致使好经也被歪嘴和尚念歪,那才真是国人之莫大的悲哀。由此进一步令人担忧的是,如果再如此堂而皇之地来把科学发展观标签化、空心化,那国家的可持续发展,又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前景呢?

解放思想要有问题导向,要有解决实际问题的针对性,要落实在践行科学发展观的努力上。这,大约就是先生“骇客之论”的良苦用心吧!

(刊于《发展规划研究》2008年第3期)

 

 

为什么重提解放思想

◎周天勇/

 

解放思想,需要深入思考的是,我们目前的发展模式可持续吗?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发展模式其实发生了这样几个较大的转变:一是从发展的结构看,过去小企业、小项目、小资本推动的发展方式,逐步转变成了大企业、大项目和大资本推动的发展方式。二是从要素结构看,过去增长的动力结构之中劳动要素的推动占较大的比例,而90年代后期,资本替代劳动力的态势将加剧。三是从充分利用人力资源推动经济发展,逐步地转向了过度消耗物质资源来推动经济发展。四是从发展与环境的关系看,我们的农业,从原生态农业转向了石油农业。五是从实物经济更多地向虚拟经济转变,越来越多的消费以外的资金,不投入实体经济,而是在房市和股市上涌动,使得房价水平的上涨已经远离正常收入水平购买的能力。可以看出,上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实际是大企业、大项目、资本为主、高消耗资源、过度消耗环境、虚拟经济等等在推动着我们的经济发展。显然,从资源的可供给能力和生态环境的支撑能力看,这是一种充满危机和不可持续的发展模式。

解放思想,需要提出的是,目前的发展模式能解决中国未来以亿而计劳动力的转移、就业和居民收入增长问题吗?

虽然目前的发展模式推动着经济的高速增长,但是,国内经济学家们分析,包括国外的学术机构研究,中国陷入了无就业的增长的境地。一是从地方上看,实施大项目、大资本和大企业带动经济发展的战略,能迅速增加地方的GDP总量;并且最关键的是,按照目前的税收分成体制,只有做大做强,才能显著地增加地方的财政收入。但是,资本有机构成越来越高,相同的投资规模容纳的劳动力就业水平却日益下降。二是第三产业是容纳就业最大的产业领域,但是从与国际同样发展水平的产业结构看,我们的第三产业发展明显滞后,并且已经成为了一个难以调整的顽症。工业化超前和城市化滞后,使得第三产业发展没有相应的人口集中的市场容量,而城市收入差距大和居民收入增长的缓慢,却使第三产业缺乏消费的能力,再加上对第三产业发展一些领域的行政管制,使得我国第三产业没有对吸收就业作出应有的贡献。三是各城市现代化的建设和管理必然增加支出,第三产业发展的门槛大大提高。据劳动部门公布的数据,增加了1200多万个就业机会,据说93%以上的新增就业在个体私营经济中;而据国家发改委中小企业司的数据,中国中小企业数量已经达到了4300万个左右,如果按照世界平均一个企业从业10人左右,仅在中小企业就业的劳动者就达43000万人,如果考虑农业、党政社团、事业、大型企业中就业的劳动者,中国根本就不存在就业困难问题,反而需要从国外吸引劳动力到中国就业。这些都不能被忘记,将是统计史上的奇迹!

解放思想,需要面对的是,目前的这种政府主导和行政管制的发展模式中,能充分发挥人民的创造能力、创业动力吗?整个社会发展还有民间的活力吗?

虽然体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政府管得国有企业生不如死,对个体和乡镇企业多有责难,实事求是地讲,只有那些政府不会管、管不住和管不到的地方才生机勃勃,创业形成一定规模的中等收入者,吸收了数以亿计的劳动力转移和就业,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充满着一种强劲的活力。

当然,改革开放以来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出现了一些假冒伪劣等等一系列问题,于是政府规范秩序,出台这样那样的标准、门槛、审批、许可、检查、处罚等等。结果,创业、投资和经营与政府有关的事务,越来越多,有时一件事的审批需要几十个到上百个环节,几十个到百十个公章;政府各部门的检查、处罚越来越多,各种审批、许可和处罚中的收费也越来越多,2007年竟然高达16600亿元之巨,如果按照平均月工资1500元计,1亿劳动者的就业机会就让政府的上述管制、收费和罚款消灭了!实际上反思一下,进入20世纪后,中国经济和社会的活力,让政府管制给管死了。中国城镇居民创业意愿不到5%;许多国家大学生毕业创业比例一般在20%左右,中国不到1%;发达国家每千人企业数量平均在45个左右,发展中国家在2030个,而中国不到10个。不创业,哪来的中等收入者?哪来的企业?没有企业,哪来的就业?就业不足,工资水平怎么提高?需要解放思想的是,我们管理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管?还是为了社会有活力?这个社会没有创业的活力了,政府的各种所谓的规范,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我们的税费制度看,创业不仅门槛越来越高,收费也越来越多。从我们的融资体系看,金融业高度垄断,央行和银行监督部门从来都是中小银行放开不得,在这种金融管制下,个体、微型和中小企业基本上贷不到款。而就土地高度垄断的管理来看,过去个体、微型和中小企业创业、投资和经营,或者在家里,或者私搭乱建,或者在集体土地上建设,总是能找到一个地方;现在家里不让创办企业,土地又批给大资本、大项目和大企业,中小创业者基本上拿不到地。

总之,上述政府的管制,一方面,窒息了整个社会创业和发展的活力和动力;另一方面,创造了政府部门、行政性事业机构和公务员用权力寻租腐败的天然的条件。

(文章来源:《中国经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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